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清末战乱大灾之年陕北人的生存记忆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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清朝同治年初,陕西发生了回民起义。回民在起义过程中,由于没有明确的政治纲领和严格的纪律,把反抗清朝民族歧视政策的武装起义逐渐演变为民族仇杀。所到之处,滥杀无辜百姓。据历史记载,在这场战争中,陕西和甘肃两省,人口锐减。陕北西部洛河流域的百姓在这场战乱中受危害最深,居民十不存一,战乱结束后境内人烟稀少。在长期的战乱当中,百姓无法生产,无粮可食,为了生存,曾经发生了较为普遍的人相食的事。战争结束后,又遇上了光绪三年到五年中国北部罕见的大旱,陕西、山西、河南、河北、山东都是受灾区。有些地方甚至连续两年没有下过饱墒雨。清政府在大灾面前,没有尽到解救人民的责任。全国饿死一千多万人,以山西旱灾最为严重,五百多万人因饿病而死。大量人口到处流浪,残存的百姓纷纷归乡。为了生存,他们野菜、树皮音土、破鞋、残革、禽鸟、老鼠无所不食。同时还发生了人吃人的事情。
笔者幼年,常听祖父他们这一辈人在油灯下说“古朝”往事,其中有许多涉及到黑店杀人、吃人尸、卖人肉的古事,他们说的这些有时间、有地点、有名姓、有情节。听得让人毛骨悚然。惜那时幼小不识字,未能记录下来。但是这些事却深深地镌刻在我的脑中,常常不能忘怀。成人以后,有机会我就做些调查;同时注意发现有关这场灾难中所发生的人吃人的有关史料。现将我听到和看过的一些事实如实记录。
    我三嫂的外祖母2003年以94岁高龄谢世。在世时,经常说起她祖母在回乱时,曾随饥民逃难。当时她祖母刚过十岁。有一次,她们在途中碰到一个男人,背着褡裢。领头的头目用棍子打那个人,要看他的褡裢中是否有可食之物。那个人打开褡裢,结果内装两条人胳膊。问他,那人说原来自己和妻子一同逃,实在饿的没有办法,就把妻子杀死吃掉,只剩下这两只胳膊。头目用棍子打了那人两棍,骂了几句就放走了他。她走过那个人身边时,心想,如果能够分到一只人手来吃,该是多么的好啊。

    我的一位姓鱼同事的家住靖边县巡检司村附近。23年前他告诉我说,他的一位族爷年轻时,有一年天大旱,遭年馑,还有两三个孩子,没有吃的,夫妻两人每天出山挖野菜。有一天,被不知从哪里来的一伙人抓住,拉在一个没有人居住的烂窑内要杀食。夫妻俩再三哀求,说自己还有几个小孩没有人照顾。把他们杀了,等于连孩子也害死了。那伙人商量了一会,动了恻隐之心,决定两个人中,必须有一个人死。夫妇俩痛哭着你推我让,争着要死,最后妻子说自己是女人,活着没有能力救孩子,男人活下来能救孩子。最后商定男人活着。男人被释放后,以最快的速度跑出这个地方。在他跑出村子大约一百多丈的地方,就听到妻子失声的惨叫。
    我的姨夫叫朱宗相,老家在志丹县金鼎镇。他告诉我说,他们祖先传下来话说:回乱初平,境内人稀少,他的曾祖父兄弟几人从外地辗转回到老家朱家湾村,该村住着几个陌生人,成天专以杀食单行之人维生。得知他们是当地人,就约他们加入。他们对这种行为极为反感,但又得罪不起,只好离开家,到邻村赵沟门村暂且栖身。
我的先辈们传说:我高祖父的妹妹在回乱期间丈夫被杀,她随难民逃到延安。在延安,她非常幸运地偶然碰到了她的哥哥,即我的高祖父。后来听说家乡的战乱平定了,我的高祖父就让她和本县金鼎刘老庄一位姓刘的人结婚返回。快到刘老庄时,她丈夫让她先在山上藏起来,自己回村看是否安全。他回到村子,发现有六七个人,围在一口架起的大锅旁。于是他去看是否有认识的人,结果无一相识。那些人见到他,热情邀请他吃肉,他一看那些人,个个脸色惨白,眼睛发红;再往锅里一看,煮的分明是人肉。他手握长刀柄,往后倒退。那些人凶相毕露,嚷着不能放走他。他见势不妙,转身就跑。那些人紧紧追赶,没有追上他。夫妻二人在山上烂窑里隐藏了好多天,等那些人离开后才下山返回家。
    我乡的老人们常常说,那时间,黑店到处有。黑店就是以开店为名,以开设旅店为名,见势单力薄的旅人前来居住,便乘夜深人静之时杀害,抢劫财物,将人尸煮食或抛弃的店。

    我的连襟叫刘永祥,现在在靖边县信用社工作。他告诉我:他的祖先在山西,光绪年大灾荒时,他的曾祖父和弟弟俩人从祖居地出发逃难。有一天中午,到山西境内一个旅店准备歇脚。进了院子,他们几乎同时发现院内墙角下的缸里,有赤裸的人脚露出,兄弟俩交换了眼色,知道遇到了广为传说的吃人黑店,于是两人掉转身跑出大门。店内的人有些拿着刀,有些拿着棍棒,一边紧追不舍,一边高声呐喊要抓住他们。他们最后往山上跑,他弟弟跑到慢了就被抓住。有些人还在追他,他边跑,边拾起石头转身丢打,看见被打中者惨叫着倒下去,其它同伙暂停下察看,他乘机逃脱。他曾祖父一人度过黄河,最后落脚到靖边一带。以后再也没有见过弟弟,估计是被吃人贼杀食。
我的岳父是本县顺宁镇罗洼子村人,现已75岁。他告诉我,他年幼时在村子内和几个年龄相仿的叔伯兄弟玩耍,钻进一孔几乎被塌土掩埋完了的古窑洞内,在那个破窑窑掌的一个土栈中,发现大量人骨。我说说不定是动物骨头,他说,他们当时年幼,不知事理,在栈中翻腾,结果翻出人头骨,吓得慌忙钻了出来,从此以后,再也没有进去过。他说,先辈曾说这里在灾荒之年有吃人贼吃人。他相信那些人骨就是吃人贼的遗留下来的。
    以上几件事,都是我的先辈和亲戚们亲口告诉我的。而类似情况在我乡普遍存在,只是我没有时间做更广泛和深入的调查而已。
    我的长辈们在饭后闲余,把这样的话题当作“古朝”轶事来说,我们也都当作虚构的事来听。有说逃难的母子到食堂吃饭,动不动就吃出了人指头。孩子少不更事,还掬起发问,母亲连忙夺过来一口吃掉。实际上,这些事都不是虚构,而是真事。

    我的家乡旦八镇附近的咀子村,回乱后曾是黑店,此店有石窑三孔,其中一孔有暗道通窨子。客人住店,黑夜被杀,死尸被挪移至窨子,遇山洪暴发,便将死尸从窨子上直接投入洪水中冲走。传说在这个店里,有许多人失踪。麻台川的麻台村、通白沙川的山岭上有店崾崄也是有名的黑店。
在一些家谱里,也发现了吃人的记载:宜川县壶口乡马家村《马氏家谱》(2007年初版)内摘录了光绪三十四年四月十二日立于壶口瀑布的一块《荒政碑》碑文,碑文记载曰:“余忆光绪三年三月二十日落雨七分,以至四年三月十四日,落雨一犁,一年之久,数千余里,以致升米银三钱,斗糠数百。有父子相食,夫妻同食,伤心惨目以至于此,十分之人仅留二三。吾乡长辈,皆能回忆光绪三年年馑也。”
    陕北如此,山西亦如此。董大中先生在《光绪三年,不堪回首的一页》一文中写道:他曾购得到一本手稿叫《山西米粮歌劝世回心文》(以下简称《回心文》),作者是当时山西省孝义地区的一名文化人。文中对当时人们饥饿状况有详细的描述 “有些个狠心人天良不全,每日里带钢刀四下游转。见死人没二话拉回家去,吃人肉烧人骨人油点灯。”有些人把已经掩埋的尸体挖掘出来吃掉“家有亡人不敢哭,恐怕别人解机关。尸未入殓人抢去,即埋五尺有人剜。”不光吃人的尸体,还杀食活人。“吃死人原为腹中无饭,还有那吃活人才算凶险。那些人时刻间僻处藏站,行路人若不防脑后一转,用钢刀先把你咽喉割断,再把你肚破开摘下心肝。从大腿尽刮到挨近足面,火力烧锅里煮张口恶餐。”《岁荒歌》碑文说:人们“饥饿甚,实在难,跌倒便为人所餐。别人餐食还犹可,父子相餐甚不堪。……或死后,半死前,可怜身体不周全,六亲都不念,伤生就在眼目前。人肉竟作牛肉卖,街市现有锅儿煎。”《宜川续志》中记述:“(光绪)四年,青黄不接,饿死甚众。交川某家大小九口,自杀自食,终留一女人。各村均有杀人为食者。东家走西家,即有残害者。北赤镇有一小饭铺,开打火店,晚宿单客,即杀而食之卖之;迨后事发,搜出一大坑,内藏人骨十余具。众怒而杀之。”

    延安、榆林、陇东的一些地方志对此几乎都有记载。民国十四年《安塞县志》:“光绪三年,饥,人相食,饿毙者十室九空。”民国二十一年《延川县志》:“光绪三年,大饥,人相食,死人大半。从古未有之奇荒又至矣!兵燹摧残之后,不啻十室九空,饥馑频仍之际,几乎十人九死。斯时之黎元,前既去十之三四,后又去其十之四五,所余子遗,不过十之一二而已。”新编《延长县志》:“光绪三年,大旱,大饥,草木俱尽,人相食。”民国三十三年《洛川县志》:“光绪三年,大饥。草木俱尽,人相食,十亡八九。是后,连年旱灾。”民国三十三年《黄陵县志》:“光绪三年,大饥,旱。草木树皮,被食净尽,人相食。”
光绪二十五年《靖边县志》:“光绪三年大旱。越明年,荒甚。民齿草根,继食树皮叶俱尽;又济之以班白土,土柔无沙,掘地得之,老稚毙于胀,壮者苟免,黠者又往往割肌莩臂以延残喘,甚有屠生人以供餐者。”新编《清涧县志》:“光绪三年,春至六月无雨,秋禾绝,饥民鬻男弃女,不计其数,人互食,道殣相望,死者大半,十有七八家破人亡。

    在所有的地方典籍中,都说到人相食的事实,但是没有具体记载。2004年,我在甘肃庆阳的周祖陵,购买了一套《庆防纪略》(上下两册),是清朝安化县(今庆阳县的旧称)一名叫惠登甲的人所写。惠登甲于光绪二年中进士,曾任广东海阳、番禹、花县知县,南雄直隶州知州。他在该书下卷,详细记述了食人贼吃人的细节:“西川(指庆阳以西)堡寨经贼、勇破灭后,漏生恶少,啸聚孙家湾堡,如虎负嵎,专以食人资生。贼、勇俱莫之敢撄。回骑尝掠粮经过,后尾为所截抢。回载粟取赎人畜,亦不肯许,竟被杀食。由是回骑亦绕道而行。此辈残忍狠毒,全无人道。附近孑遗,早被搜食。前此负粮大伙,审力不敌,伏而不出。至是,郡城难民以西北有人卖粮,将逃往就食,遂皆触其陷阱。凡走西川,无一人得脱者。每掠人去,头目当几正坐(座),状类阎罗;群凶执刀侍立,形貌狰恶,与鬼卒无异。盖食人既多且久,颜面俱皆惨变。两旁设有肉案、肉架、煎锅等器,缚人置几前跪伏,先审有无携带银两,或藏埋何处,迫令献出。随命捽下一二人置案上,如宰豕状,下接血盆,一时哀号声悲,暗无天日。杀死上架,刮割烹煮,脑髓供头人,余照份派分。瘠瘦者暂令同食,俟稍肥乃依次蚕食。后虽旅生麦收积,犹以人肉和面茹荤,每家辄积有人油数瓮,用作灯曜。统计一堡食人不下四五千名。郡人张述鑑眷属二十余人尽被掳去杀食,余一幼孩,该凶酋欲养为子,其妻谓之:留此何用?不如划尽根除。随烹之。有凶党之妇不知酋妇将欲磨面,先在碓自磨,酋妇见之,骂以必将尔全家宰烹。此妇之夫即将妇杀送恳免。妇女亦残毒若此。因乱后免究无事,其党尝与人言。闻之犹令股慄。同时,食人者到处皆有,尚未闻如此之凶恶者,故特志之。”
在距离我们生活时代并不太远的过去,曾经发生过这样悲惨的事情。这些事,现代绝大多数人闻所未闻,说给他们还不相信。有必要把这些事情记录下来,让人们知道:一旦发生社会动乱,普通老百姓的生活环境是多么的恶劣,他们的生存境遇是多么地艰难,从而激发我们对今天生活的热爱和珍惜之情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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